在「海角七號」可能創下臺灣上億票房的佳績之下,導演魏德聖從影最大的心願「賽德克.巴萊」終於可望實現、開拍了。打從2004年魏導首度發想、還以200萬資金拍攝酬資短片對外發表時,我就注意到了這個消息;之間歷經了籌款失敗、魏導的沉寂,讓我以為這部電影「就這樣沒了」;但是魏導始終沒有放棄,終於在試金石「海角七號」成功之後,湧入電影院的臺灣觀眾們幫忙把「賽德克.巴萊」帶回來了:Seediq Bale Returns!
 



「海角七號」的成功,讓媒體注意到了導演魏德聖,開始了篇篇專訪,在自由時報記者藍祖蔚執筆的某篇專訪中,魏導透露出了一些針對「賽德克.巴萊」復拍的消息與部分拍攝內容,茲節錄如下:(不想先被地雷炸到的趕快跳出去!)

以下片段摘錄自:自由時報20080915「魏德聖︰海角七號 看見國片的彩虹」,藍祖蔚執筆。

借喻彩虹 盼社會和解包容

藍問:
《海角》相當程度改寫了「本土」和「台」的定義與邊界,本土元素不但不土、不俗,且活力四射,動能充沛,你的著眼點是什麼?

魏答:
拍《海角》之前,很多人都會勸我要考慮市場元素,要小心本土這東西,語言、選角或景點都要注意,否則可能喪失海外市場,但我要先問的是我拍的是什麼題材故事,《海角》是台灣故事,當然就要用台灣的特色來包裝,呈本土味道不但要有,而且是強力主導才對,不然電影味道就不對了。

我很喜歡讀歷史,因為歷史總是一再重演,譬如一個時代結束時,人們總急著要去清理那個時代,毀掉舊的一切,重新來過,其實,我們應以更開闊的視野來接受新時代,新舊一定可以有個完美和解,不一定是對立的,我因而追求一種相互包容的新精神,例如彩虹,它就是包容了各種色彩,不相排斥也不侵犯,因而成就了最美的事物,台灣社會如果能像彩虹一樣,包容和解,那多美麗啊。

藍問:
於是你從台灣歷史切入,選擇了日僑遣返的歷史時刻做為電影出發點,再以五十年後的情書做為終結。

魏答:
對,歷史上你很少看到一個時代是這麼平和結束的,二次大戰結束,日本戰敗,各地的日本人都落荒而逃,被打著轟著趕上船,東北如此,韓國亦然,只有台灣的遣返是和平落幕的,為什麼?日本殖民台灣五十年自然是原因之一。

另外,則是台灣人和日本人一直維持一種有愛有恨,卻又不知道該愛或恨的矛盾情緒,後來研究歷史才知道,統治台灣的主力是日本海軍,接受過民主思潮,其他地區則是出身武士家族,粗暴殘酷的陸軍,日本人其實是把最有訓練的軍隊派駐在台灣的,因而有了一些愛恨夾雜,難以分辨的情緒,所以《海角》就回到歷史的原點,回到一個分不清愛恨與遺憾的歷史時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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例如《賽德克巴萊》的結局是最後平定霧社事件的日本將軍面對著滿山櫻花,他沒有向自盡的賽德克武士致敬,也沒有炫耀自己的戰功,只輕輕說了一句:「為什麼我會在遙遠的台灣山區,看到了日本帝國已經失落百年的武士精神?是不是這裡的櫻花太紅了?」

櫻花是日本國花,綻放與豔麗就是武士精神,但是台灣的櫻花卻是更豔紅的,一句櫻花太紅的歎息,可以帶給觀眾極多的想像空間,這就是我最嚮往的藝術境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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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賽德克.巴萊」的大概內容與為什麼值得期待,我已經在2004年以賽德克.巴萊 - Seediq Bale一文寫過,不在贅述。現在對這部更接近實現的電影,我們開始了對電影內容的具體期待。我將上述專訪轉錄寄了出去,也寫下自己部分的看法:


關於「仰角看彩虹下的莫那魯道」這一段,我在導演當初拍攝這部宣傳短片的工作紀錄攝影裡有看到(這份影像原本在官方網站有放出來讓大家看)

當時導演在現場指揮演員的時候,他有對演員特別提到:這一段是要展現出賽德克人的自信和威武、要想像祖先莫那.魯道的勇敢;因為在霧社事件發生之前,賽德克這個民族是非常有自信的,祖先是頂天立地的「真正的人」(也就是「賽德克巴萊」的意義),彩虹是他們靈魂死後通往「靈魂的家」的橋樑,只有英勇戰死,或是靠在樹木上而死的人,才能登上彩虹橋。

所以彩虹在這部片子裡是很重要的,不過魏導大概很喜歡彩虹,所以在海角七號裡面就大量運用了,這一點到後來不知道會不會變成觀眾口中的老梗(那就反客為主了);而太陽的意義,如果不是他事先破梗,我承認我還真沒想到這一點;所以那個「逆光而上」的場面,大概也帶著「正面面對日本」的味道。

當時族人選擇上吊自殺,也是因為這種方式靈魂才能藉由大樹、上彩虹橋、和祖靈Gaya在一起。

不過學長所說的『我不認為入侵者和保衛者之間的矛盾有任何「寬恕」或調解的可能。』我倒覺得從賽德克人的角度來看,他們對於「入侵」或「保衛」的概念跟我們不太一樣;因為他們族與族之間時常在戰鬥,彼此獵首。所以對他們來說,各部落之間就是「友好」或「敵人」這樣的關係,而且關係不甚穩固,常因為小事或是積怨而改變友好關係;也會因為共同面對更大的利益或敵人而終止敵對狀態;對日本人,賽德克人也是沿用這樣的觀念。發生霧社事件的時候,距離日本佔領臺灣已經30多年了,所以和1895時的乙未戰爭相比,那種「保衛者抵抗入侵者」的感覺是不太一樣的。

當然,賽德克人也是在「保衛」,他們要保衛傳統和上天堂的權利;同時也是因為對日本人的「敵意」:日本人對當時大部分的族人來說就是一個「強大的、但是討厭的部落」。日本人(或者「我們」也是)往往認為那樣的行為是一種「統治」,但在賽德克人眼中會認為「我們只是和強大的部落合作而已」。直到他們發現合作老是被佔便宜、一點也沒有受到尊重,反而受到打壓、甚至信仰傳統遭到壓迫,他們才開始慫恿部落頭人要起來「給日本人好看」。

但是頭人、受過日本教育的知識青年(如花崗一郎)都是知道事情的利害關係的;「統治」的概念像幽魂一樣困擾著他們天生自由的生命。頭目們去過台北、也去過日本,他們知道自己面對的不僅僅是單純的「另一個部落」而已,所以他們猶豫不決;不瞭解的族人甚至曾經因此對他們的隱忍十分不能諒解。

部落之間的仇恨,其實也就是建立在「生計」上,並沒有太多「政治」上的意義,所以我覺得和我們漢民族的「侵略與保衛」概念不盡相同。

所以我覺得這部片子拍出來當然有一定的風險,因為這個史實算是比較為人所知的,大家會早有自己的一套解讀,或者是魏導的解讀不被大家滿意。我比較期待的是他能拍出不同以往的觀點,跳脫出既有歷史的解讀,讓大家接觸到一個全新的觀點。賽德克人是崇拜英雄主義的,但必須是「真正的英雄」,通常真正的英雄結局就是勇敢面對死亡;現在的臺灣人大概很難去想像吧。

此外,也有人提到:『某位前輩「提醒」魏導要「藉著...表現出...」--- 這種想法總是有一些危機在的…』這一點我是完全贊成,我覺得針對這種刻意「方向性」的塑造、帶著「特定目的」的意像或橋段千萬要小心處理,不然就匠氣、流俗了。

 


後記:2011.08.31 《賽德克巴萊》五分鐘預告片 。賽德克巴萊終於在2011年製作完成,並分作上、下兩集播出:9月9日《太陽旗》、9月30日《彩虹橋》

延伸閱讀:賽德克.巴萊 - Seediq Bal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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